写在前面:这集是有点匆忙的赶出来的,没来得及截图。这个梗倘若要写会很长,中间也非常明显的看得出敷衍。未尽的事项请轻喷,真没时间细写了。
前方召唤我九 @没起个好名字,真是败笔
——
1
梅长苏有个秘密,他不会死。
是真的不会死。
2
每个人都会死的,正如这世上许多美好的事物最终都会消失一样。
梅长苏很早就知道。
那一年,父亲被长剑穿胸而过,赤焰军全军覆没。梅岭滴血成冰,漫天飞雪。南谷沦为修罗地狱,而北谷更是被焚烧成一片焦土,尸横遍地。(注:此句引自原文)
父亲说:活下去。
活?
他跌落悬崖,挣扎着想要起身。是的,他要活,他不能死。
可是,鲜血汩汩流出,浑身僵硬如铁,他清楚的知道,自己的生命正在流失。
“不……我要活……”他不甘心,用力呼喊,嘶哑的声音字字带血,飘荡在午夜带着腥臭味的风里。
悬崖很高,偶有掉落的武器,被山风吹得呜呜作响。他泪流尽,眼睛泛着淡淡血红,忽然看到一截黑金火纹的旗帜在山顶寂寞的飘扬。
血迹斑斑的手颤抖着伸出,他张着嘴,僵硬着手臂,有雪花从指缝中飘落。
我不能死,我还不能死……
若是有人救他,此后刀山火海,他绝无二话。
呼吸消失之前,他是这么想的。
而回应他的,只有这夜的沉凉。
“砰”一声,他的手,重重落在地上。
3
再次睁开眼时,他已被雪埋了两日。
他一点一点扒开埋在身上的雪。
雪很大,四周都是白茫茫的一片,哪里看得出不久之前这里有过一场屠杀。
他应该是死了的,他确信。
然而,他现在却真的没有死。
终于挖开了,他从雪堆中艰难的直了直身子,身上还粘着血肉和泥土,看起来就像是地狱中的恶鬼。
他爬出那个坑,回头望了望。
那么深的一个坑,人形的坑,就像是他还躺在那里,又像是个坟墓。
他转过头,向前爬去。
那一刻,他清楚的知道,有什么东西,彻底的,永远的,落在了那个坑里。
很多年以后,蔺晨常常会想,若是那时他途经梅岭,没有因为恰巧见到药草而下马一探。那他们之间,后来的许多人之间,如今会是怎样?
那时他蹲在雪地里正专心看着药草,忽然,一双手抓住了他的脚。
“你那时真像是个恶鬼。”后来蔺晨经常摇着扇子开玩笑,“看起来可怕极了!抓着我的脚,恶狠狠的让我救你。好像我不救你,你就会扑上来把我吃了一样。”
“我本就是从地狱里爬出来的人。”梅长苏喝了口茶淡定应答。
蔺晨撇了撇嘴,扇子摇的哗哗作响。
他可一点没夸张,梅长苏那时是真的像个鬼,浑身上下没有一块好肉。滴滴答答的还有暗色的液体流出,像血又不像血,像是血流尽了要把身体里的其他东西一并流出一样。
这横看竖看都是该死了的,很难想象这么重的伤,这人是怎么支撑着,一路挣扎走出这带血的一程。
他嘴里还不断喃喃低语,蔺晨凑了过去。
“我不能死……我还不能死……”他说。
可惜了。
蔺晨摇摇头,这样的伤,即便心志再坚,终究还是活不了的。
然而,他很快发现,这人说的是对的。
他不会死。
4
“人的一口气,怎么就那么长啊。”梅长苏长长的叹了一口气,任由黎纲给他处理伤口。
嘶—
他忍不住瞪了黎纲一眼。
黎纲苦着个脸,没有回话,只是一圈一圈的裹着纱布。
“行了行了,别丧着个脸。”梅长苏摸摸鼻子,“你知道的,我又不会死。”
彼时,他初入江左盟,江湖毕竟是草莽之地,各种杀招无所不用其极。其实有些,他真的是可以避开的,但为了尽快立威,他处处以身犯险。
后来的很长一段时间,江左一带都流传着关于他的种种神迹,譬如透心而过的长剑,譬如见血封喉的毒药,譬如一击即毙的突袭……没有人能杀得了他,所以没有人相信他真的只是个文弱书生。
梅长苏在心里笑了笑。
是了,他不会死。
自从梅岭归来后,无论受多重的伤,都有那么一口气吊着,他死不了。
好像冥冥之中,上天也知道他有自己的使命。
那年他解了火寒毒刚能下床,便不顾阻拦来到屋外掀衣跪下,遥向北方磕下头去。
一叩首。
谢父母亲人养育之恩,如今他却要改名异姓。
二叩首。
他一人独活,恨从此……不能承欢膝下。
三叩首。
他缓缓俯身,贴额于地。
七万冤魂,当未走远。今林殊以家门世代荣辱起誓,此生只为你们而活,誓要还你们一个公道。
5
后来的发展都很顺利,毕竟他用了那么长时间准备,也容不得丝毫错漏。
只除了现在。
把被褥再裹裹紧,这悬镜司还真是冷啊。
他呼出一口热气暖暖手,景琰从不曾让他失望,有一颗珍而贵之的赤子之心,所以不计得失的要救卫峥。
其实这样也好,可以后发先至除了夏江。
他说出这个计划时,苏宅一众均表示反对,都说这悬镜司是虎狼之地,他如何能进。
说到这个,他忍不住就笑了。
“我又不会死,怕什么。”既然是虎狼之地,不是他这个不死之人进去更为合适吗。了不起回来多躺几日,多灌几碗药,反正他早就习惯了。
能救卫峥,扳倒夏江,这买卖,划算的很。
“宗主!”
他看苏宅一众哭丧着脸,摆了摆手。
“别怕,我不会死。”他笑,“我不会死的。”
6
他料想的不错,夏江果然奈何不了他。
夏江顾虑多,他要是死在悬镜司里,先不说梁帝怪罪,江左盟的兄弟也放不了夏江。而夏江不敢让他去梁帝面前指正,担心是会对自己不利。
他有恃无恐的与夏江周旋,夏江恼羞成怒,强逼他吃下乌金丸。
“只是这样而已吗?”他连连咳嗽,忍不住摇摇头。亏他还以为夏江会有怎样的手段呢。
也实在是没什么力气了,他索性一屁股坐在地上,看着夏冬与夏江的争执。如今,冬姐彻底看清了夏江的真面目,这样也好。
回到苏宅时,一屋子人哭丧着脸急匆匆的跑来跑去,他实在是懒得安慰了,白了他们一眼,呕出一大口血理所当然的晕了过去。
他醒过来那日天气很好,似乎是接连下了几日的雪,终于放了晴,隐隐有风吹过,还带着梅花的香气。
他睁开眼,有些恍惚,萧景琰就坐在他床边。
“殿下……”
景琰定定的望着他,眼神明净,他没有说话,快速的叫了黎纲通知宴大夫。
宴大夫明显对他这种不听话的病人很不满意,吹胡子瞪眼的,看诊完还嘀嘀咕咕说了好些。梅长苏这才知道,景琰还为了他所中的乌金丸之毒去拷问夏江。
“多谢殿下费心了。”他冲景琰点了点头,想来自己昏迷这几日景琰也不会好受。
他自然而然的想去宽慰。
“殿下相信我吗?我不会死。”
萧景琰帮他掖了掖被子,很奇怪,此间日日熏香,药味也很重,可为何他总觉着有血腥之气萦绕。
“你疼吗?”萧景琰忽然问。
梅长苏一楞,好像此刻应该是回答不疼的,可不知怎的,他却想岔开话题。
“卫峥眼下很安全,殿下不必担心。等到机会合适,我再引他与殿下相见。”
“你疼吗?”
“如今局势大好,殿下所谋之事指日可待。”
“你疼吗?”
“……”
天日高高,清风淡淡,屋内的两人各有所思。
过了很久,萧景琰轻轻拂上梅长苏额前散发。
很轻很轻,似是清晨的风,怕惊了生机勃勃万物蓬发的光。
“麒麟才子,算无遗策。说到底,你想要去算计的从来没有遗漏。但是……”他叹了口气,声音微低,“但是又有太多事情,你根本就不去考虑,比如你自己。你不会去想,你要是伤了,痛了,我们会有多难过。”
“以后,多心疼自己一点,好吗?”
7
金殿呈冤,恢复赤焰军名誉,完成祭奠之后,梅长苏曾问萧景琰。
“你恼我吗?”
你恼我吗?推你上这至尊之位,困你在这金陵之城,让你走这一条称孤道寡的苦寒之路。
萧景琰摇摇头。
“便是你再怎么推,也要我自己愿意迈开步。”
他仰头猛喝了杯酒,想起那日去苏宅却无意听到蔺晨与长苏因冰续丹而起的争执。
他听到蔺晨说。
“你没有发现已经越来越虚弱了吗?借来的总要还回去。梅长苏,你是不是,根本就不想活。”
萧景琰放下酒杯,抽出随身佩戴的长剑,飞身而出,随手挽了个剑花。
“想那日束发从军,想那日霜角辕门。”
他不由自主的念出,动作顿了顿,又转头看了看梅长苏。
“活?如果可以选择的话,下辈子,我真想只为自己而活。”他想起那一日梅长苏如是说。
“想那日挟剑惊风。想那日横槊凌云。”
萧景琰的剑再度挥出,他看到梅长苏起身笑意盈盈的望着他。他也笑了,剑势愈发行云流水。
“……流光一瞬,离愁一身,望云山,当时壁垒,蔓草斜曛……”
一曲舞罢,萧景琰慢慢将剑收归鞘中。
他一步一步走了过来,倒了杯酒,对着梅长苏郑重举高。
“万念珍重。”
8
出征那一日,萧景琰站在巍峨的城墙之上,袖手而立,已隐隐有了君临天下的样子。
梅长苏银衣薄甲,乌骓骏马,看上去意气风发。
誓师酒饮尽。
一众兵将把酒杯掷于地上,誓要血战到底。
隔得有些远,萧景琰看到大军走出一段之后,梅长苏似乎回头望了一眼。
只一眼。
只这一眼,他忽然有种冲动,恨不能立刻策马飞奔而去。
可他还没来得及走出一步,那人已然转过头去。
一眼便休,没有停留。
再后来,北境的战报接连而来。
再后来,大军全胜而归。
再后来,再后来……
萧景琰仰起头,接了一捧簌簌的月光,望了望四周,这苏宅如今真是静的可怕。
人去楼空,原来是副模样。
他已经登基,却夜夜独自一人来这苏宅。
母亲知他心思,似乎请言候帮忙劝解过,群臣感念他与苏先生的辅助之情,倒也没人多说什么。
“景琰……”
恍惚中,他听到一声熟悉的声音,他不敢回头。
然而有一种莫名的期待,却猛地生根发芽。像是他脚下踏着的这片泥土里忽然长出一株藤蔓,由脚下蜿蜒缠绕而上,一路沿着血脉悄悄钻上了胸口,然后冷不丁的开出了花来。
他慢慢回头。
那人站在那里,月光之下,他站在那里。
虽然有几分狼狈,但仍然好好的站在那里。
夜风吹的呼呼作响,他却觉得这声音美好婉转的仿佛能直抵人间尽处。
他快步走过去,就像跨越时空,又像回溯过去。
他抱住他,就像一瞬间站在这人生的两端,就像一瞬间出现在江南与沙漠,就像一瞬间走过世间的平淡与辉煌。
他抱住他,就像抱住这一生。
9
那一瞬间,萧景琰想了很多,却也不知道应该先开口说哪一句。
不过不着急,他回来了,他们还有很多的时间。
手心有点凉,他借着月光一看,笑容瞬间僵住。
“长苏……”
为什么?为什么还会有血。
你不是,回来了吗?
梅长苏伸手想要去摸摸萧景琰的脸,却又忽然停下了,用衣袖小心的包起手掌。
“我的手有点冷。”他笑,然后伸手碰了碰萧景琰的脸。
云开处,月光倾洒而下。
梅长苏还穿着那日的银衣薄甲,只是腹腔处用披风裹着。
披风暗红暗红的,带着浓重的腥臭味。
萧景琰张了张嘴,他忽然便笑了。
“没关系,没关系的。回来就好。”
梅长苏颔首,“景琰,我不放心你。”
披风没有系紧,掉了下来,露出空洞的腹腔,里面塞满了染血的干草。
梅长苏下意识的去捡,起身时只觉得有人把脸埋进了他的后颈,湿濡的,无助的,脆弱的,低沉的,悲伤的,像是困兽濒死的呜咽。
“长苏……”
过了很久,很久很久。
就在梅长苏以为他不会再开口说话的时候,萧景琰忽然直起身子。
他抬手解开披风系到梅长苏的肩上。
“你走吧。”
“我可以的,真的可以的。”
他努力笑着,脊背挺得笔直。
你走吧。
我知道,一辈子为了别人而活,你已经太累了,太累太累了。
“我会做一个好皇帝,一定不会让忠魂献血的事情再发生。”
“我会照拂江左盟,赤焰故人一定会得到妥善安置。”
“琅琊阁独立于列国,自有其实力,但他日若是有难,我必定倾力相助。”
“那你呢?”梅长苏问。
“庭生未入宗室玉牒,他曾受教于你,我一定会好好教导,断不会让什么有心人利用于他。”
“那你呢?”
“我会娶妻生子,勤政爱民。”
“那你呢?”
“我会过得很好,很好很好的。”
“那你呢?”
萧景琰直直的望着梅长苏,眸光晶莹。
“我会……我会……”
“我会,忘了你。”
“好。”梅长苏笑了笑,走几步到了萧景琰身后。
“不要回头。”
“景琰,不要回头。”
10
不要回头?
他曾说我想选你,靖王殿下。
他曾说不是还有我吗,那些阴暗沾满鲜血的事就让我来做。
他曾说还希望殿下日后对苏某抱有绝对的信任。
他曾说殿下尽可以用任何手段来试探我、考验我,我都无所谓。因为我知道自己心中忠于的是什么,而且我从来都没有想过要背叛。
他曾说萧景琰,你有情有义,可你为什么就没脑子。
他曾说景琰,别怕。
他曾说我不会死。
他曾说你总要让我歇歇吧,过个三五年我就回来看你。
……
最后他说,不要回头!
等了十三年,历经无数离别,最后他却说,不要回头。
不要回头?
他怀里还揣着那颗东海的鸽子蛋大的珍珠,他们还有赛马未分胜负、还有开拓疆土的仗没来得及一起打、还有好多古籍没有讨论、还有十盘棋局没有胜负……他却说,不要回头。
不要回头。
不要,回头。
那一瞬间,萧景琰忽然感到刺骨灼心的疼。
眼睛酸涩,却已流不出泪来。
他张了张嘴,想要说些什么,忽又想起梅长苏昏迷时曾经低语。
“人的一口气,怎么就那么长啊。”
他顿了顿,夜风呼呼作响,原来每个人都会变得犹豫和胆怯。
他终于迈开步子,一步,又一步。
他没有回头。
他走出苏宅。
这里曾经热闹非常,黎纲是个婆妈性子,甄平话少却总能点中要害。飞流少年心性,宴大夫总是一副气呼呼的样子。吉婶的手艺比御厨还棒。
就是在这个宅子,他常常站在廊下,但更多时候是围炉拥裘,亦或者是裹的严实实的躺在床上。每当他到来时,长苏虽不说,但是也能感觉的到他的欢喜。
为什么,那时,来的那样少呢?
他走过大街。
夜已经深了,街上稀稀拉拉的还有些灯火。记得从前小殊最爱热闹,常常跑出去胡闹,每每都要他背黑锅。
而长苏,虽然性子沉稳,不过如果仔细观察的话,就会发现他其实还是挺爱恶作剧的。
他走过宫墙,走上台阶。
他曾无数次走过这里,那年就是在这里他同小殊道别。他去东海,小殊去梅岭。也许,之后的路,之后的抉择,都是从那日开始。
有内侍迎了上来,他摆摆手示意他们退下。
他走过长廊,走过外廷,走到勤政殿。
推开殿门,月光洒了进来,投射到雕龙饰凤的宝座之上。
他慢慢走了过去,转身坐下,握住冰冷的龙椅扶手。
他漾开浅浅微笑,然后在下一瞬,忽然泪落如雨。
大殿很高,龙椅更高,如此角度,似乎能俯瞰整个大梁。
月色沉凉,无人知道,这个国家最尊贵的人在这个最尊贵的位子上,流泪。
-完-
——
这是我在lof的第二个be,其实是因为我受到一种来自东方的名为此生一诺神秘力量的指引。
我并不想多解释剧情,比如为什么长苏不会死,比如为什么最后会回来,比如为什么景琰说你走吧。要怎么说呢,前者因为他不甘心后者因为他不放心,所以一口气吊着不死吗。不会死的设定本来就很不常规,但我依然相信,信念本身就是一种力量。
临时加了张我九 @没起个好名字,真是败笔 的字,捂心口,真好看。